“雙十一”以來，新疆天山雪蟹成為電商爆款商品，在上海、南京等南方城市熱銷。螃蟹養殖戶水里撈蟹、視頻訂貨、機場送蟹、手機收款，已成為新疆蟹農的常態。從新疆，到上海，到南京，到杭州，小小螃蟹是如何越過這數千里阻隔，一路“爬”向江浙滬餐桌的？
住大湖喝雪水，新疆螃蟹超過八兩
博斯騰湖是新疆螃蟹的主產區之一。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博湖縣查干諾爾鄉查干諾爾村螃蟹養殖戶趙傳耀承包了3000多畝水面，養殖螃蟹和魚。多年來老趙一直在新疆從事養殖。新疆水質好，養出來的螃蟹新鮮味美，個頭大，老趙養的螃蟹最大八兩多重。
“我從5月份就開始抓螃蟹，向上海、南京、杭州發貨，價格從每公斤200多元到六七十元不等。扣蟹放了5噸，最后收獲30噸螃蟹。”他介紹，新疆的螃蟹，一般是五到八月發往南方，其時上海等城市的螃蟹差不多有一半來自新疆，九月以后江南螃蟹上市，市場飽和，他的螃蟹在新疆當地就能賣掉，一般不發南方了。但今年，隨著快遞公司殺入新疆螃蟹的空運市場，“雙十一”前后，天山雪蟹成為電商爆款，繼續熱銷全國。
博斯騰湖分為大湖區和十幾個小湖，都是天然湖。趙傳耀說，和去年相比，今年博斯騰湖的螃蟹產量低一些，但售價比去年翻番，養殖戶增收情況比去年還好。“因為今年外省客戶來的特別多，一下子把螃蟹的價格提了上去。”
湖水里有螃蟹生活的條件，它可以自己吃小蝦米、小魚、水草根、蘆葦，一般不需要追加喂料，但偶爾也會喂一點苞谷、大豆。博斯騰湖螃蟹在初夏上市，除了和外省螃蟹上市打時間差，還有一個原因是博斯騰湖面積太大且深，不同湖區底下都相通，所以每個養殖戶的養殖區域都是通的，內地用圍欄等設施圈起來螃蟹跑不出去，但博斯騰湖的養殖圍欄效果不佳。趙傳耀說，如果要等到9月螃蟹完全成熟再統一抓，就來不及了，一下抓不完。
老趙手下幾個工人正準備撈完最后一批螃蟹就回家了。他們都是從外省來的，從今年四月就一直住在湖邊老趙的養殖棚里，老趙管飯管工錢。
庫爾勒市螃蟹經紀人周麒在養蟹賣蟹這一行已經干了多年。2020年，他開始嘗試收購博斯騰湖螃蟹運往內地銷售，供不應求。伴隨著周麒們的努力，這幾年，新疆螃蟹越來越多地出現在長三角城市的餐桌，還延伸到云南、四川、遼寧等地。
周麒今年的螃蟹銷售是從6月20日開始的，他向上海發貨就從沒中斷過，每天銷量在4000公斤左右。他說其他幾個城市稍微少一點，但是反應也特別好，幾乎都是回頭客。他認為，新疆螃蟹勝在品質，這得益于新疆螃蟹的生長環境和養殖方式。“螃蟹在博斯騰湖不繁殖，只投苗，基本上不投喂，螃蟹吃的是天山雪水里面的小魚小蝦。即使偶爾投喂，也是從湖里撈上來的魚，打碎了再喂給螃蟹。人放天養，螃蟹口感自然好得多。而且，博斯騰湖的螃蟹個頭也不小，6兩7兩都是正常的。”他說，他把收購來的螃蟹分類，品質好的適合長途運輸的，發往南方，品質一般的就在當地銷售。
除了外省，他在新疆也做電商，利用微信團購，覆蓋了巴州四個縣，一公斤包郵到家。此外，他還經常給養殖戶出主意，比如投苗密度等技術環節，會毫無保留告訴養殖戶，“把螃蟹養好了，大家都能掙到錢。”
空運一日可達，晚上天山清晨鐘山
新疆人口密度不如沿海省份，是新疆養殖戶紛紛向外拓展市場的原因之一。在新疆另一個螃蟹主產區阿爾泰山下，很多養殖戶養螃蟹的坑塘全部是天然形成，所用水源額爾齊斯河則是阿爾泰山的冰雪融水，產出的螃蟹品質優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十師一八三團農業發展服務中心副主任夏凱凱告訴記者，今年從遼寧盤錦買來扣蟹95噸，產出成品蟹大概在310噸，致富效應明顯。“我們也是空運，主要銷往上海和廣東，批發價公母混搭一公斤平均在100元左右，基本上一天半到兩天就可以出現在菜市場，運輸成本也能接受。”
趙傳耀養殖和收購的螃蟹，有一半銷往長三角地區，全部是空運，每天要發好多航班，一天不落，一天得發好幾噸。他認為，空運不僅快，事實上比汽運也便宜。“有的合作社和航空公司關系密切，他們向長三角地區發貨，航空公司只收一兩元錢1公斤。一般大約在6元錢1公斤，但是得超過100公斤。超過1噸的話是5元錢1公斤，超過2噸4元。”
“我們跟機場提前聯系好，卡著起飛時間送貨。客戶一般聯系多年，螃蟹上了飛機，那邊錢就打過來了，雙方手機視頻一下，講清楚要多少、什么價，都不用見面。”趙傳耀說，一般晚上他把螃蟹送到機場，第二天清晨客戶在上海、南京等地就能收到新鮮螃蟹。
最糟糕的情況是飛機延誤。周麒說，今年夏天有一次內地市場受到臺風影響，連續兩天飛機沒辦法起飛，螃蟹在路上就死了一半。“這種天災倒也不多見。”
遇上價格下行，重視品質錯峰上市
由于消費市場的變化，今年螃蟹價格跳水，對養殖戶帶來了很大影響。記者在南京一些大型超市看到，一只母蟹的價格已經最低不足10元。一些接受采訪的新疆螃蟹養殖戶認為，螃蟹可能正在進入價格跳水周期，養蟹有風險，但優質大閘蟹的剛需還是客觀存在的，他們對新疆螃蟹的生產和品質有信心。
萬事無完美，新疆螃蟹上天入桌這根鏈條，其實也有待完善。周麒說，拿庫爾勒來說，他現在的發貨幾乎都是轉機，一般會多耽誤十幾個小時，造成每噸螃蟹的耗損率在20%左右，如果再遇到延誤，冰袋就會全部融化，螃蟹就會變質。“從庫爾勒直達長三角及南方大城市的航班少之又少，如果直達航線更多，會賣得更好。”
趙傳耀認為，政府的扶持和引導政策非常重要。他上個月剛放了6噸大草魚，博湖縣農業農村局對他的補貼占到魚苗成本的一半。此外，包括水面承包費在內的數十萬元養殖總成本，也享受一半左右的補貼資金。他也指出，受到湖區面積、懂不懂技術、有沒有資金等條件限制，養螃蟹并不是家家都能參與，要想讓更多的農戶從中受益，還需政府仔細謀劃。
新疆螃蟹賣得好，也啟發了上海等地的螃蟹養殖戶。上海市崇明區綠華鎮綠港村是重要的中華絨螯蟹產地，今年沒有受到新疆螃蟹熱銷和氣溫因素的影響，產量約為4萬斤，4公4母能賣到約500元。在村里工作的選調生李博分析，就像新疆螃蟹一樣，上市日期錯峰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村里的養殖戶約11月份才開始捕撈，這幾天正在銷售。此外，養殖戶普遍采用“漁光旅”養殖法，即在光伏板下進行螃蟹養殖，減少了高溫天氣導致的死亡，規避了風險。
